白鳍豚(江豚现身杭州死亡)

导读:1、日前在杭州南苕溪发现了东亚江豚,已经死亡,它和长江江豚是否同一物种?2、长江江豚是否和已经灭绝的“长江女神”白鳍豚一样,正在灭绝的路上?3、即便是实施了长江10年禁渔措施,长江江豚是否仍会在8年内灭绝?4、一旦长江江豚灭绝,这意味着什么?

长江不仅是贯通中国东西部的交通枢纽和黄金水道,更是各种珍稀动物赖以生存的家园,被誉为“长江女神”的白鳍豚就是其中的代表。

长江女神,白鳍豚

白鳍豚是中国特产的一种小型鲸类,其自成一科,亦称白鳍鲸、中华江豚、扬子江豚及长江河豚等,是中国特有的淡水鲸类,仅产于长江中下游。在1980年代由于种种原因,白鳍豚种群数量锐减,21世纪初,估计已不足50头,被誉为“水中的大熊猫”,被列为国家一级野生保护动物,也是世界上12种最濒危的动物之一。

白鳍豚的大脑表面积要比海豚的大,大脑的重量约占总体量的比重,接近黑猩猩的大脑重量比,平均一只重100公斤的雄豚,大脑重近500克。甚至有学者认为,白鳍豚比长臂猿和黑猩猩更聪明,它们尤其爱嬉戏玩耍,而玩乐就是高智商的表现。但它们的高智商挽救不了它们的覆灭命运。

贪玩的白鳍豚活动范围广,但对水温条件要求较高。经常在一个固定区域停留一段时间,待水温条件发生改变后,又迁入另一地域。偶尔也进入湖泊、支流与长江干流汇合处活动。1950年代以前,白鳍豚是江岸渔民的邻居。

白鳍豚“白富美”特质

白鳍豚喜好群居,尤其在春天交配季节,集群行为就更明显,三五成群,多达十五、六头。与深色后背不同的是,“长江女神”的腹部呈洁白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光亮如玉。皮肤光滑细腻,这是“白富美”梦寐以求的皮肤特质,并富有一种特殊的弹性。这也是一种适应性特征,原理与竞赛式游泳衣中,使用具有弹性的尼龙织料相同,能够减少在水中快速游动时身躯周围产生的湍流。

白鳍豚的尾鳍扁平地分为两叉,呈新月形;两边的胸鳍呈扁平的手掌状,末端钝圆,而背鳍呈三角形——这些厚实的鳍肢给白鳍豚在水中游动时,提供了优良的方向与平衡的控制力;再加上光滑高弹性的皮肤与流线型的身躯,白鳍豚在逃避危险的情况下,能以每小时60公里的游速逃离。但平常它保持着每小时10至15公里的游速,此时它水平伸展的鳍肢和尾鳍上下两面是青灰和白色,这样的颜色分布恰好与环境颜色一致,是完美的保护色。当由水面向下看时,背部的青灰色和江水混为一体很难分辨;当由水底向上看时,白色的腹部和水面反射的强光颜色相近也很难被发现。这使得白鳍豚在逃避敌害、接近猎物时,有了天然的隐蔽屏障。

白鳍豚的小眼睛和高度适应性的体色

但进化出了这样高度适应性特征的白鳍豚,为何就灭绝了呢?

白鳍豚是肉食性动物,但长期生存于长江的浊水中,其位于口角后上方的眼睛极小,因此视觉很差,而且听觉也退化严重。不过,它们既不靠视觉,也不靠听觉捕猎。和抹香鲸与海豚一样,长江女神依靠自身发出的超声波讯号探测猎物。它的上呼吸道有三对独特的气囊,与一个形似鹅头的喉咙,但因为生存于水中,靠水传播声音,所以并没有陆地动物在空气中发音所需要的声带。用特制的水听器,可以听到白鳍豚发出的“的答”、“嘎嘎”等数十种不同的声音。

在野外,每当晨昏光线暗淡时,结群的白鳍豚游弋至浅水区,追逐鱼虾充饥,白鳍豚此时发出的声音常为两声一组。发出声音后会安静地等待着回声,根据回声,判断阻碍物体的距离和大小,波长越宽表示物体越大,信号越强物体越近;它又会在收到回声后的不久发出新的一组声音,稍候又安静一阵等待回声。第二次回声收到后,它便可以分析出目标游动的方向与速度,并且考虑是否游向目标。回声愈来愈密集,说明物体在靠近,愈来愈疏稀则说明物体在远移。长江女神就是这样如人造声纳般的做回声定位,发现游动的鱼儿。一旦发现猎物,它此时会保持安静,以突袭的方式吞食猎物。

白鳍豚特殊的回声定位系统

白鳍豚的吻部细长,长约一尺,也就是30厘米左右,前端略上翘,这样可以兜住鱼儿。尽管在上下颌长有130多枚圆锥形的牙齿,可它却懒得咀嚼,只管张口吞下2寸长的小鱼。因为偷懒,白鳍豚也没办法吃下大一点的猎物。用独特的声纳系统,白鳍豚时常还可以在江底的淤泥中捕捉食物。它不光是吃鱼,也吃少量的水生植物和昆虫,调节饮食。白鳍豚消化能力很强,食量也不小,一只100公斤的成年白鳍豚一餐要吃10公斤的鱼。除了捕食发出的两声一组的叫声,白鳍豚也可以发出人耳听不见的高频率音波,与十多公里外的同伴联系。

白鳍豚喜欢生活在江河的深水区,很少靠近岸边和船只,打扰人类。当然,它们也不喜欢人类打扰自己。虽然白鳍豚生活在水中,但却是用肺呼吸的水生哺乳动物,每隔一两分钟就要露出水面换一次气。每次呼吸时,头顶及呼吸孔先浮出水面,接着露出背部和低矮的三角形背鳍。有时会喷出水花,发出声响,顺便给渔船上的人打个招呼,“hello!”它们的喷气孔纵长,位于头顶左侧——这个特征和抹香鲸很像,虽然它们出水呼吸时间只有一到两秒钟。不过,它们不会像鱼一样,在水下耗着,每次潜水约二十秒后,又会露出头来,吸引渔夫的注意。

白鳍豚的呼吸孔位置

当天气闷热、暴雨即将来临之际,白鳍豚便频频露出水面一起一伏,群众称为“白豚拜江”。相传它们能预报天气,是人类的朋友,每当船员们看到白鳍豚成双成对出没在长江上,频频跳出水面,活跃异常时,渔夫就知道,暴风骤雨和惊涛骇浪就会来临。

在整个长江中下游,包括入海口以及洞庭湖和鄱阳湖在内,全长约1700公里的江水中都有白鳍豚的分布。但是长期以来受到人类活动的影响,其种群数量和分布区域逐渐缩小。后来仅局限于长江中下游连通洞庭湖、鄱阳湖、钱塘江等水域中,尤其洞庭湖以下长江段为多。但到了1990年代,白鳍豚在洞庭湖与鄱阳湖湖区已经绝迹,在长江分布范围的上限也下移至荆州附近,其下限缩减更为严重,到南京之下就已踪迹罕至。而十年之后,也就是2000年,其分布主要限于长江流域洞庭湖至铜陵段,其中主要聚集在铜陵段、鄱阳湖段和洪湖段三个区域。最后一次得到证实在野外发现白鳍豚,是2004年8月在长江南京段发现的一头搁浅死去的尸体。

关于白鳍豚最后的消息是在2006年夏天,来自中、美、日等六个国家的鲸类权威,组成国际联合考察组,耗时一个多月,从湖北宜昌到上海,往返行程三千多公里,结果连一头白鳍豚的踪影也没有发现。悲伤的国外科学家宣布,“白鳍豚可能已经灭亡。”这次伤心的探索之旅,最终成就了《纽约时报》当年的普利策新闻奖。但毫无疑问,谁都不愿意以这样的新闻成就职业声誉。

小学课本中关于白鳍豚的插图

但中国人并不信邪,同年11月6日,国内近四十名科学家对宜昌到上海长江中下游的干流江段进行地毯式搜索,但仍未发现一头白鳍豚,因此不少科学家怀疑白鳍豚已经灭绝,只能仅凭主观愿望猜测,“长江里还有少量残存。”然而,仅凭这最后几只个体,已经无法延续种群,白鳍豚仍会在之后10年内彻底灭绝,即现在已经灭绝。

“白鳍豚可能是历史上第一个被人类消灭的鲸种。”考察结束后国外专家当场宣称。2007年8月8日,英国期刊《BiologyLetters》发表“2006长江豚类考察”报告,原标题就是这句话,只是加了一个问号,并正式公布白鳍豚功能性灭绝。之后,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2007年十大人为的灾难之一”。

在更早的2002年,人工饲养了23年的白鳍豚“淇淇”还是离开了人类,这也是人类最后一次看到的活体白鳍豚。当年的饲养员龚伟明至今记得“淇淇”渐趋黯淡的眼光,“不知道是感激,还是仇恨”,他说。

1980年1月12日,原本一个普通的日子,却因为世界上人工饲养的第一头白鳍豚“淇淇”的到来而意义不同。前一天晚上八点多,天正下雪,中科院武汉水生生物研究所,简称“水生所”的专家得知,城陵矶水产收购站收到了一头活的白鳍豚,随后将其抢运回武汉,这头雄性白鳍豚后来被取名“淇淇”。淇淇身体呈纺锤形,全身皮肤裸露无毛,有恒定体温,身长仅1米2左右。它暗青灰色的背部和小个头,表明它还是个青少年。淇淇长大后,身长最大可达2米5,体重最多230公斤,但终究它还是没有女友个头大。

一开始,水生所的工作人员并不清楚白鳍豚的食物习性,曾把馒头、肉做成鱼的形状给淇淇吃。后来才发现,白鳍豚只吃鲜的活淡水鱼,春秋季吃白鲢,夏冬季吃鲤鱼和鲫鱼。不幸的是,淇淇当时已经没有同伴了,陪伴它的只有鱼。淇淇此时无论怎么呼叫,都已经找不到同伴了。得知淇淇到了武汉的消息,时任国家领导人邓小平亲自过问。随后,国务委员兼中国银行行长的陈慕华,中科院院长方毅,以及艺人刘德华等人皆为淇淇募款,那时淇淇就是明星中的明星。但对于明星的追捧,并没有引起人类对于破坏自然的反思,人们非但没有有所收敛,相反更像是施罪后的内心救赎。持续升温的航运、非法渔业、水电工程和水污染等人类活动,依旧加速度地推进着长江豚类的灭亡进程。而刘德华“一点一滴的回忆,回忆已经没有意义,痛苦痛悲痛惜痛恨失去你……”的歌声似乎还在耳边萦绕。

长江江豚为何在步白鳍豚的后尘?

中国第一大河长江中仅有两种鲸类哺乳动物:一个“皮肤好”,一个“笑容好”,前者指的是已经灭绝的白鳍豚;后者则是指鼠海豚科的长江江豚,因为江豚上翘的嘴形,配上小小的眼睛,看起来总是一副笑眯眯、憨态可掬的样子。江豚也因为胖胖的体态,因此又被唤作“江猪”、“海猪”,也被尊称为“河神”和“微笑天使”。

长江江豚是江豚属中唯一的淡水亚种,曾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尽管江豚有着一副天生的笑脸,但笑容背后,却藏着难以言表的哀伤。

微笑天使,长江江豚

2012年长江淡水豚考察结果表明,洞庭湖、鄱阳湖中长江江豚的数量分别约为90头和450头,长江干流长江江豚的数量仅约500头;而且,长江干流江豚的年均下降速率超过10%,且呈加速下降。尽管农业部制定了《长江江豚拯救行动计划(2016—2025)》,但它们仍将以5-10%的速度继续递减,也就是说江豚在2035年将减少到100只以下,而被认定生物学灭绝。

皮皮是一头正值壮年的雄性江豚,它形似海豚,但很娇小,体长仅1.5米左右,而体重近200斤,其胖嘟嘟的神态完全符合人们对“河神”的审美标准。江豚全身铅灰色或蓝灰色,没有背鳍,但背部自体前五分之二至尾鳍之间有不明显的隆起,隆起上有鳞状皮肤——这些特点与鼠海豚属不同。

皮皮的眼睛位于嘴角的后上方,小似绿豆。因为长期生存于长江的浊水中,江豚的视觉退化严重。它的前额呈圆形,向前隆起,就像是天然自带瓜皮帽,功能与照相机中聚焦的透镜相似,被称为“额隆”,是江豚发音器官最重要的部分。和白鳍豚一样,江豚也能发出两大类声音信号,低频声音为时间连续的联络信号;而高频脉冲信号由一连串的单个高频窄脉冲所构成,频率一般在20到120千赫之间,为声纳信号或称为回声定位信号,和白鳍豚一样,用于探测周围的环境和识别鱼群。皮皮就这样用它独特的声纳系统在污浊的江水中游泳,并捕捉食物。由于声纳频率的高低不同,人耳听起来有的像羊叫,有的似鸟鸣……江豚与白鳍豚基本上不合群,但也偶尔在一起共同嬉戏。和白鳍豚不同,江豚对水温的适应范围很广,从4到20摄氏度均能够正常地生活,不像白鳍豚那样娇贵。

长江江豚向前隆起的额隆

笑容满面的皮皮当时还是流浪的单身汉。不过,它和另一只年轻的雄豚小刚,有幸加入到一对夫妻大果粒和蓁蓁之中,组成一个家庭“4人组”。江豚喜欢单只或成对活动,即使聚集也是四、五只在一起,但也有多达87只在一起的记录。皮皮因年轻又有活力,而成为这个小群体的领导。它正在做领导最爱做的事情,带头先走,它们一伙是在顺流而下。皮皮每一次出水的位置,都在前一次出水位置下10米左右;不过,这样也太没有意思了,在有货船迎面而来时,它们会选择横渡长江,斜出水面时一般在之前5米远的距离;而它们逆流时只能前进3米左右。在呼吸时它们仅露出头部,尾鳍隐藏在水下,然后呈弹跳状潜入水下。皮皮一般情况下,如果入水时不弓着身子,在水下停留的时间就不会很久;但如果下潜时弓身的幅度很大,则表示将要深潜,它也不会连续出水。江豚呼吸间隔一般为一分钟左右,但如果受惊,下潜的时间可达10分钟左右。

不过,皮皮通常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地游水,江豚性情活泼,也比白鳍豚更贪玩。皮皮和伙伴常在水中上跳下窜,身体不停地翻滚、跳跃,还伴随有点头、喷水、突然转向等夸张的表演动作。它在直立游动时,身体的三分之二都会露出水面,与水面保持垂直的姿势,能够持续数秒钟,即使是最出色的水上芭蕾舞演员也望尘莫及;皮皮甚至还有侧游的绝活儿,此时尾鳍的一叶露出水面,左右摇摆,从空中划过。看到皮皮玩耍的热闹劲儿,小刚也在模仿它。但细看它的动作,总是有画虎类犬的感觉。而它们群体中的夫妻档大果粒和蓁蓁,动作就要娴熟的多,不过,它们没有皮皮玩得那么嗨,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不那么放纵。

但它们的生活并不安逸,一艘万吨货轮疾驰而来。不仅螺旋桨发出低频的噪音在水下犹如雷鸣,而且水面上的汽笛也很响亮,不谙世事的皮皮哪里经受得起这种惊吓?它开始急速地游动;然后一次,甚至连续数次使身体腾空,身体大部分露出水面,仅尾叶在水中向前滑行;但汽笛还在长鸣,皮皮此时就像是飞鱼一样,全部身体都跃出水面,高度达到半米以上。当货轮驶过,刚刚平复心情的皮皮,和同伴喜欢紧跟货轮之后,顶浪或乘浪起伏——就像是在冲浪,还不时伴随有俏皮的吐水行为:皮皮将头部露出水面,一边快速地向前游动,一边将嘴一张一合,并不时从嘴里喷水,有时可将水喷出2尺远。如果即将发生大风天气,它们一行的呼吸频率就会加快,露出水面很高,头部大多朝向起风的方向,“顶风”出水,在长江上作业的渔民把它们这种行为称为“拜风”。这可能是天气变化之前气压较低,使它不得不增加呼吸频率,以获得足够的氧气。看到江豚拜风,渔民们就不会出江捕鱼。江豚吃鱼,江豚聚集之地鱼一定也多,渔民会跟着它们打鱼。

江豚主要以鱼类为食

皮皮一伙的食物包括青鳞鱼、玉筋鱼、鲈鱼和大银鱼等鱼类,以及虾和乌贼,随着所处的环境不同而改变食谱。但皮皮钟爱的美食还是乌贼。不过,长江里没有这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皮皮在觅食的时候,首先快速游动,多为深潜,露出水面频繁,在水面激起数十厘米高的涌浪;它此时呼吸声也较大,有时嘴上还沾有污物。哎,现在江水太脏了,没有办法保持仪容整洁,尽管它也是个讲卫生的家伙

发现猎物后,皮皮就向前猛冲,接着快速转体,用尾叶击打、搅动水,驱赶鱼群,使其惊扰之下四散而逃;皮皮和同伴接着快速游动,迅速接近猎物,头部灵活地转动、摆动以便准确定位。在咬住猎物后,它会将鱼头调整为正对着咽喉的方向,快速吞下;然后再进行下一次捕食。不过,皮皮有时也会别出心裁,它将较小的数条“面条鱼”都衔在口中后,再一次吞下。如果皮皮一伙与其他江豚集体发现鱼群,就协调行动,彼此分开游动。皮皮此时潜水不深,游动方向也不确定,用前扑和甩头的动作惊吓猎物,逐渐将猎物包围。被追逐的数十至上百条银白色的小鱼被迫跳出水面,使水面一片银光闪闪,场面蔚为壮观。在皮皮和同伴大快朵颐之际,空中盘旋的鸥类就会及时赶来,趁小鱼露出水面时不停地飞速掠过水面,抢食小鱼。

饱食后皮皮缓慢地游动或悬浮在水中,节省体力消化食物,也许是吃的太饱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江水中的鱼儿越来越少,鱼的个头也越来越小,常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能不暴饮暴食嘛?宁愿撑死,也不做个饿死鬼。但比起填饱肚子来说,皮皮还有更大的苦恼。

每年6月,全国汛期蓄势待发,长江沿岸又开始了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刻。在人们忙于堆坝防洪的同时,长江里的生态原居民江豚也开始迎来焦虑期,因为它们不知道自己今年能不能找到对象,生下小宝宝,以及孩子是否会被洪水冲走?更不了解未来的江水里,是否还会出现更多威胁的鱼钩和螺旋桨?人生处处是险途。

江豚皮皮和女友菲菲

但幸运的是,皮皮在秋天找到了自己的女友,它从小团体中脱离出来。不过,年幼的小刚还是喜欢跟着这位哥哥。这个小家伙还真有点碍手碍脚。皮皮在追逐女友菲菲时,它尽力展示自己,腹部及尾柄前后游动,有翻滚、侧游、仰游等多种姿势,水面常常被它搅得波浪不止,水花四溅。当女友菲菲的兴致渐高时,皮皮和它平行露出水面或潜入水中,身体不同部位彼此触碰、相蹭,有时它们还用吻端相碰,恰似接吻的情侣,还吻触对方生殖部位,逐渐引发交配。

但每当此时,小刚都会凑过来,横插一脚,在皮皮和菲菲之间碍事。

当情到深处,第三者的干扰也没有用,皮皮和菲菲将腹面相对,生殖裂靠近,皮皮将生殖器外露,继续和女友相伴游动,直至彼此的生殖器达到结合。这时水面相对平静,皮皮也相对老实一些。大约两分钟之后,交配结束。皮皮和女友缓慢地从水中上浮,然后分开。江豚的交配,从雄豚和雌豚之间的热烈追逐开始,到交配结束,一般需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皮皮一天之中可以和菲菲缠绵十多次,而且昼夜不分。

1995年6月20日,在南京召开的“白鳍豚群体和环境生存力分析”国际研讨会,当时会上有一种说法,白鳍豚将在25年内灭绝。现在看起来,丧钟敲响却已是乐观,一语成谶。2002年7月14日一大早,孤独的“淇淇”断绝了人类最后的一丝念想。这一天武汉格外热,饲养员在巡视时发现,淇淇侧着身子躺在水底的台阶边一动不动,很久也不浮上来吐气,等抬上水面后,淇淇已经没有了呼吸,在场的很多人都黯然落泪。

最后的白鳍豚,淇淇

在淇淇与人类生活的23年里,人们甚至没能给淇淇找个伴,让它成家生子。事实上,不是人们不想找,而是长江里几乎找不到雌豚了。白鳍豚寿命可达30多年,雄性一般在6岁开始找对象,而雌豚较为早熟,4岁就可以谈婚论嫁了。和人类不同,成年白鳍豚每年有两次发情期,分别在春天和秋天。当淇淇长大成了一个帅小伙子时,在每年的3月到6月发情期,它都会将身体直立于水中,一边摇晃脑袋,一边发出吱吱叫声,生殖器官也伸出体外,它贴着墙壁运动,样子非常兴奋,就像在喊,“给我找个女朋友,让我生个孩子传宗接代吧!”

水生所开始为它寻找配偶。1986年,水生所成功地捕捉到两头白鳍豚“珍珍”、“联联”。几个月后,联联因不适应人工环境死去,只有珍珍与淇淇配对。而它们见面的那天,珍珍刚入水池,就吓得淇淇满池到处跑。原来,在此前的6年里,淇淇从未“见”,也就是用声纳探听过另一头白鳍豚,它只知道周围的水泥墙壁和扔给它的活鱼,还有与之相处的人类,而不知道自己的同类是什么样。如果一切正常,雌豚珍珍怀孕10月之后,翌年早春或夏天在江中分娩,生下一仔。小家伙在出生时体长应该80厘米左右,靠母豚乳汁长大,并随群活动,直到自己能捕鱼。

尽管野生状态下,成年白鳍豚雌雄数目大致相当,但雌豚怀孕率很低,仅有三成的雌豚能怀孕,而且它们两年才繁殖一次,因此自然繁殖率相当低。但是,还没等到珍珍能生孩子,也还没有等到淇淇真正熟悉珍珍,两年后珍珍突然急病发作,不幸死亡。经解剖发现,珍珍胃内有少量小石、玻璃片及铁锈块,总重700克。因为淇淇和珍珍此时还在一处户外养殖池里生活,顶棚被大风吹落,留下了杂物被珍珍误食。后来,孤独的淇淇搬到了白鳍豚新馆住了下来。珍珍的意外之死,让淇淇更加烦躁。

在近十年之后,也就是1995年底,在湖北长江石首流域捕捉到了一雌性白鳍豚,临时放养于石首天鹅洲长江故道里。但专家们还没有来得及把它运至白公馆与“淇淇”配对,就不幸在次年夏天的大洪水中触网遇难。1999年初,有人在长江口崇明岛,发现了被搁浅的一头体长两米多的雌豚。但那些民工不知道这就是中国珍稀的“水中大熊猫”,所以致使它身陷池塘长达七日。当第10日,专家们赶到了现场,但它已绝食7日而导致心力衰竭,很快便不治身亡。

此后,尽管人们为淇淇找伴的劲头丝毫不减,但依旧没有让它找到繁衍后代的机会。之后,淇淇只有独处余生,为人类留下它们最后的身影。淇淇走后,人们再也没有见到活体白鳍豚。

尽管按照科学规定,只有50年内不见的物种才可断定真的灭绝了。白鳍豚的灭绝,严格意义上说还没满足这一科学条件,但所有人,包括那些朝思暮想着它的科学家也不得不承认,奇迹已经难再,白鳍豚灭绝了。也尽管克隆技术已日趋成熟,但已没有活着的白鳍豚可供科学家进行研究了。人类只拥有已死的白鳍豚标本,其中大多数的皮被剥下来,里面被塞进填充物制成了剥制标本,供人观赏;其肉体或内脏器官,则被泡在福尔马林中。虽然淇淇死后,其部分组织与细胞被超低温保存了,但这只是保留了其遗传物质,供作DNA测序用。在没有体细胞,也没有卵子,更找不代孕母白鳍豚的情况下,要克隆出白鳍豚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在可预见的将来,克隆白鳍豚的技术难度,将比克隆人类自己还要难得多,因为两条腿的人类大把抓!

现在,所有关于白鳍豚的描述,都只剩冷冰冰的文字和遥远的传说。白鳍豚于2200万年前由太平洋迁徙至长江,并在中国长江的中下游扎根,是长江中唯有的两种鲸类淡水哺乳动物之一。研究了20余年豚类哺乳动物的王丁教授,有时恨透了自己的职业,总是周而复始被死亡的记忆刺痛。他说,其实早年间长江里还能经常看到白鳍豚,但悲伤的是,见到死豚的头数总比活豚多。1987年,水生所接到一头白鳍豚尸体,整个身体的伤痕有100余处,全是被滚钩扎的。1984年,长江湖北嘉鱼江段,一头体长一米半的白鳍豚被人电死。1974年春节前夕,航运部门爆破清理航道,造成两对白鳍豚丧生,令人痛惜的是,在两个雌豚的肚子里各发现一个胎儿。

但到了今天,人类连“水中大熊猫”白鳍豚的记忆都消失了,却在将同样的命运加诸它的姊妹江豚身上。人类根本不在乎这样的记忆,“要不了20年,白鳍豚的今天就是江豚的明天。”谁在末路悲歌?当年成立的白鳍豚研究组,已更名为鲸类保护生物学学科组,相关科研人员转向研究江豚了。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这意味着江豚的处境正在重蹈覆辙。

被非法捕鱼致死的江豚

谁曾想到,即将消失的长江江豚是死于饥饿?

2009年12月26日上午,湖北洪湖一渔民在洞庭湖口下游,约5公里的水道中发现一头死亡的江豚随水下漂,拾获后上交白鳍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这头雌性江豚,体表上伤痕累累,表明它是被不法渔民,在上游江段使用非法渔具滚钩致死的。此时的两年时间,全江流域有报道的江豚死亡数近40头,还不包括没有披露或没有上报的。来自水生所的最新考察统计,到2009年底,长江江豚数量不到100头。一个不争的事实是,能在武汉长江大桥与长江二桥之间的水域,看到江豚的画面,也至少是20年前的记忆了。

新婚十个多月之后,也就是盛夏,在鄱阳湖水域,江豚皮皮的女友将要分娩。此前10天左右,菲菲的呼吸频率逐日增高,食量渐减;到分娩之前5天时,它的乳裂、生殖裂逐渐涨大、张开,乳头外突。游泳时常停止于水面,身体左右晃动,好象失去平衡一样;分娩开始前约一天,菲菲外阴部进一步张开,阴道口有乳白色液体流出;分娩时阴道口叉开,菲菲每隔3分钟左右上下急游、翻滚一次,大约持续两三分钟后缓慢游动,间歇3分钟后再次急游。每次急游时,菲菲便开始用力,这样幼仔就可以产出来一点。但一松劲的时候,仔豚就又缩进去了。一直到一次间歇之后,雌豚突然持调续用力,才将胎儿整体分娩出。

幼仔丞丞马上奋力向上游动,菲菲则腹面朝上,身体朝与幼仔相反的方向游动,拉断脐带;幼仔顺势冲出水面,呼吸空气。整个分娩过程大约历时两个半小时左右,这比人类生孩子还要漫长,它们却不用刨腹产,这是动物的本能。在授乳时,菲菲和儿子常出没在水较浅、较缓的区域,雌豚身体稍微侧向一边,将一侧鳍肢的露出,幼仔则紧贴雌豚的腹部——和蓝鲸一样,江豚妈妈将乳汁挤压到孩子口中,每次授乳的时间大约为5到10分钟。

江豚妈妈菲菲和幼仔丞丞

雌江豚一般每胎产一仔,菲菲和众多的江豚妈妈一样,刻意保护和帮助幼仔,长时间地驮带、携带儿子,非常欢乐有趣。菲菲在驮带儿子时,丞丞的头部、颈部和腹部都紧贴着菲菲,斜趴在妈妈背部,一副很撒娇的样子。但要呼吸时,幼仔和妈妈相继露出水面。丞丞长大一些后,菲菲就常用鳍肢或尾叶,托着幼仔的下颌或身体其他部位游动。但丞丞不总是那么乖巧和听话,因此妈妈不得不更常用携带的方式保护它。菲菲和幼仔靠得很近,相距大约5到10米远,但身体并不接触,也是前后相继露出水面呼吸。有时,皮皮也参与抚养幼仔,让幼仔游在自己与菲菲之间。但丞丞似乎不怎么与它亲近,一般更靠近妈妈。“一家子”在水中同时沉浮,几乎平行地露出水面。雌江豚的母性极强,如果幼仔不幸被捕捉,雌豚往往不忍丢弃,因此常常也同时被捕。

此时,另外三头江豚出现了,它们是皮皮曾经的伙伴,那对接纳它的夫妻档大果粒和蓁蓁。它们也有了自己孩子,比丞丞大3个多月。但它们因为没鱼吃,好瘦,稍大点的小豚颈部甚至瘦出了一个圈,因肥胖而获名“江猪”的江豚,嫩滑的皮肤上竟然瘦出了皱纹,这让人唏嘘不已。在学术上,这项指标被称为“肥满度”。江豚的肥满度下降和渔业资源减少有关,没饭吃了能不瘦吗?它们生活的短短1600米的狭窄江段中,环境容纳量有限,食物稀有。遨游了几十万年,长江如今却难容江豚,“连同栖息地一起的就地保护当然是最根本的措施。”王丁教授如是说。但是水上保护区不可能像陆地保护区一样杜绝人类干扰。

江豚一家三口全家福

目前,全国共有3个国家级、2个省级和2个市级豚类自然保护区。但在仅仅是个良好的愿景,资金是永远的话题,投入和大熊猫简直没法比”,王丁说。而且,全国长期专项研究江豚的专家主要是中科院的水生所团队,包括学生也就30多人,同样远远少于大熊猫的研究人员。

2017年5月9日,农业部长江流域渔政监督管理办公室,组织的“长江江豚升级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专题论证会”在上海启幕,最终会议一致通过提议,将江豚由二级提升为一级国家保护动物。登上白鳍豚原来的席位——这种荣耀让人心酸和不安,因为这象征着消亡。

研究了一辈子长江淡水鱼资源的中科院院士曹文宣说,“本已不多的长江江豚现在生活空间越来越小了,长江边滩要建码头,中间航道要走船,水体又有污染,上下游建大坝,谁想想活下来都很难,不止是江豚!”长江的渔业资源近乎枯竭,江豚就算不被螺旋桨打死,也会饿死。事实上,一些死江豚被打捞上岸解剖后发现,肚子里的确并不见鱼。人吃的鱼都没有了,还有江豚的份儿?

从2012年开始,曾多次发现江豚死亡。2012年4月14日14时左右,在太平咀附近发现一头死亡的江豚。这头雌江豚长1.63米,胸围长1.1米,是3月以来发现的死亡江豚中最大的,已经高度腐烂,头部有明显的伤口。在16时许,又有渔民报告:“有一头死亡江豚正运往洞庭渔都!”第二头死亡的江豚被运上岸。这头江豚长约1.3米,胸围0.9米,同样是雌性,并怀有一头雄性小江豚。胎死腹中的小江豚体长55厘米,约九个月大。约在18时45分,又有渔民电话报警:太平咀有一头雄性死亡江豚。这是当天发现的第三头死亡江豚,其实是第四头。而在此前的3月3日,发现一雄一雌两头成年死亡江豚,母江豚肚子里还有一头未出生的小江豚。从3月3日开始,洞庭湖连续发现江豚死亡事件,到了4月15日,已经有12头江豚死亡,其中有九头集中在一个星期内被发现。

不仅是洞庭湖,鄱阳湖近期也发现江豚死亡,尸体解剖发现,这些死亡的江豚大多有一个共同特点:消化系统里没有任何食物残留。尽管死因尚未明确,但据水生所解剖专家分析,导致江豚死亡的原因可能有三个:感染传染性疾病、中毒、饿死。

水生所专家初步怀疑后10头江豚死于环境污染引起的中毒,因为解剖了其中3头,外表都没有致命外伤,且内脏都是黑的,但它们的消化系统中也没有任何食物残留。这一特征与鄱阳湖死亡的江豚高度相似。15日发现的是一头雄性江豚的尸体,志愿者们打开它的嘴时,在口腔内发现了一条尚未被吞进的鱼。专家分析,江豚进食一般是把鱼直接吞进去,可能江豚觉得腹中不舒服,就将这条小鱼吐出来,但还没完全吐出,自己就死了。对于江豚频频死亡,除了气候不正常,水位较往年低外,目前嫌疑最大的是灭螺行为。有消息称,3月27日、28日,湖南湖北两省沿洞庭湖举办了血吸虫防治灭螺竞赛,为此湖边打了很多灭螺药,有可能药与垃圾被冲入河内造成了污染。值得注意的是,历史上洞庭湖就曾因血防灭螺不当,导致过江豚的集体死亡。

即将消失的长江“微笑天使”

2018年7月24日,农业农村部就长江江豚科学考察,及长江珍稀物种拯救行动实施情况,举行发布会,宣布本次科学考察估算长江江豚数量约为1012头,其中,干流约为445头,洞庭湖约为110头,鄱阳湖约为457头。但江豚仍以每年百分之五以上的速度急剧下降,专家预测10年后江豚将可能灭绝。

如今,江豚数量已经远远少于大熊猫。“一个四十多岁的渔民说自己看到过十来头江豚死亡,是因为水污染造成。”江西师范大学蓝天环保社的李敏说,“他说自己没有上报相关部门,因为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上报的?”而一位头发花白的渔民聊起长江的变化时说,“以前一艘小木船抛网拉上来的鱼,比现在两艘大渔船大网拉的多得多。”他经常看到渔政人员解剖江豚尸体,肚子都是空的。“从秦淮河流到长江的水都发臭,漂着垃圾和死鱼。”说话间,老人用手指了指江面上的垃圾。江豚是食物链金字塔顶端的明星,塔基衰退,明星终将黯淡,也因为污染物毒素的富集效益,让它们中毒更深。

中国科学家完整测序了白鳍豚的基因组,发现它的遗传多样性较低,但它灭绝的主要原因仍然是由于人类活动。研究人员发现,与其他哺乳动物的基因组相比,白鳍豚的基因组在进化过程中显现出遗传多样性低的特征,研究报告发表在《自然通讯》上。

大约在两万年前至一万年前的冰川消失期的末尾,由于恶劣的环境,白鳍豚曾遭遇过一次严重的“种群瓶颈”。但冰川消失期结束后,海平面的上升与海体的扩大为白鳍豚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环境,种群数量大幅回升。论文合作者之一的南师大教授杨光表示,“这就证明,所谓遗传上的衰退因素其实并非白鳍豚灭绝的原因;相反,正是由于目前白鳍豚种群的衰落,才造成了其遗传多样性过低的结果。”过度捕捞、船舶航运、环境污染等这些人类活动,加剧了白鳍豚生存环境的不断恶化,这才是白鳍豚灭绝的主因。

即便是长江10年禁渔,长江江豚也将会在8年内灭绝

让王丁教授回忆白鳍豚是痛苦的事情,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慎重地说,“白鳍豚的灭绝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这种灭绝,其实是一种警示:长江还能经得起多长时间的折腾?也许有一天,长江甚至不能支撑同样是哺乳动物的人类,人类也会付出代价。”最鲜明的证据是,“江豚正在走白鳍豚的老路,要不了二十年,白鳍豚的今天,就是江豚的明天。”人类正在制造着同样的记忆。

江豚菲菲母子

残酷的现实也在佐证学者的担忧。在2012年4月14日,在宁波横山码头又有两只江豚罹难。两只江豚被渔民在早上6点多从象山港口附近海域误捕,带回横山码头已经是8点左右。其中小一点的这只有1米3,重30公斤左右,年龄不大。怕它脱水,渔民把它安置在码头岸边的水下,并用粗绳在尾巴上系了个结扣。淡蓝灰色的皮肤,胖乎乎的身体,不时把圆滚滚的脑袋冒出水面呼吸,这只小江豚乖乖浮在水面上,两侧的鳍轻轻拍打着水面,活像一架小飞机;而另一只江豚更大些,但它一动不动,安静地漂在水面上,只露出一小部分的背脊,它到了码头就死了。它就是雌性江豚菲菲。因为雌江豚的母性非常强,幼仔丞丞不幸被捕,菲菲舍不得离开,因此同时被捕。雄豚皮皮因为惦念乌贼的美味,带领一家回到海上,却遭遇不测。

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人员赶到岸边,轻手拉起系在小江豚丞丞尾巴上的粗绳,发现它只是一岁多的幼豚,尾巴轻微受伤,应尽快放生。因为江豚皮肤非常滑嫩,一不小心就可能擦破,导致感染,所以在场的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小心翼翼,一人拉起粗绳,托住小丞丞的尾巴,一人抱住身体慢慢把它往上托,还有一个人用双手抓住两鳍,把小江豚安放到船甲板上,随即用湿软的棉布紧紧把它包裹起来。虽然江豚是用肺呼吸,但脱水时间也不能过长,救护人员把酒精洒在丞丞尾巴的伤口上消毒,再仔细敷上一层云南白药,最后还给它打了一支消炎针。在施救过程中,救护人员还不停地往小江豚身上泼水,轻抚身体,希望它不要太过紧张害怕。十来分钟过去了,船也开到清水区域,大家把小江豚轻轻抬起,放回大海。不一会儿,两米开外的水面上,一只淡蓝灰色的尾巴俏皮地拍打起了水花,一旁边防官兵也兴奋地朝小江豚挥挥手。大家都很高兴,但意外情况还是出现了。突然,丞丞的尾巴不动了,一侧的鱼鳍冒出水面。看着侧身漂过船底的小江豚,大家感到不对劲,立刻决定抬回来继续抢救。救护人员反复摁压丞丞的气孔,其他人也跟着不断地泼水。但最终,还是没能挽回小江豚的生命。现场气氛变得异常凝重,只听到雨滴打在地上的声音。突然有人“咦”了一声,大家发现,闭眼的小江豚,眼睛里慢慢流出“眼泪”,似乎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留恋。“如果当时马上放生就好了!”救护人员沉痛地说。

为什么拼命抢救却还是救不回小江豚?专家解释,一来可能捕捉到放生的时间太久。为什么渔民在6点多误捕,到8点多才放生?因为渔政部门会对放生的渔民进行物质奖励,所以要等;二来江豚胆子比较小,容易受到惊吓,本身适应能力也不强。尽管江豚流下的不是“眼泪”,而是身体受到刺激后分泌的一种透明黏液。但其实在场的人更愿意相信,那是它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留恋。但谁也不想去相信,小江豚丞丞的离去,是因为人类对于物质奖励的贪婪。“你不曾给我们带来什么危害,更不曾向我们索取过什么,却因为我们的原因正在逐步走向灭绝。”这段话摘自《寄给江豚的一封信》,出自中南林业科技大学绿源环保协会,协会在洞庭湖畔做了三年的江豚认知度调查,却只在野外看到过一次江豚。

数十年前,江豚在长江的成活率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它们与白鳍豚一样,在长江中没有自然的天敌。但船运的迅速发展,将它们的适应速度远远抛在了环境的变化速度之后。航运密集打断了江豚的长距离巡游,这样江豚间个体的交流就会变得很少。在缺乏个体基因交流的环境中,一部分江豚群体只能近亲结婚,这样对江豚的繁殖并不是好事情。

长江江豚最后的微笑

长江密集的航运,不仅会将江豚的集群打散,而且对刚出生的江豚是一种直接的威胁。在豚类的世界中,发声系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基本工具,江豚用声呐辨别危险、猎物,也用不同频率的声音与同伴交流信息。江豚的发声系统就是相当于人的口眼鼻,特别是在浑浊的长江水中,江豚的声呐更显得重要。颇为麻烦的是,小江豚的发声频率,更为接近轮船所发出的噪音频率,刚出生不谙世事的小江豚,可能还没来得及学会跟随父母游弋水面,腾跃江水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就黯然离开刚刚结识的世界。这个种群延续与否,全看人类的脸色了。虽然长江江豚在地球上生存2500万年,被称作长江生态的“活化石”和“水中大熊猫”,但如今,位居长江食物链顶端的江豚,已经不得不离开生长了千万年的故地,逐渐躲入长江的支流和湖域之中。因为在那里,通航的船舶数量更少一些,通航的大船可能少一些;在那些地方,江豚幼崽成活环境会好一些。

长江江豚的消失,即将拉开长江物种消亡的序幕


长江江豚的生存现状直观地反映了长江生态,如果江豚再度功能性灭绝,就意味着拉开长江水生物种消亡的序幕。而在在长江里面不止白鳍豚一种珍稀物种。春江水暖鸭先知,长江上的渔民最能感知江鱼的命运。杨江龙捕捞上岸的鱼越来越少了。1990年代,他每天能捞上百斤鱼,“就来江边钓鱼的人都能,轻松钓到十几斤鱼”,而现在一网下去能有三五条小鱼已属幸运,每天的捕捞量也不过三五斤。从小打鱼,如今刚改行卖鱼的洞庭湖渔民刘官保回忆起从前,不住感慨,现在鱼没有以前“厚”了,“现在就是打一年,也当不得原来一个月。”湖北石首渔民廖大伯用语更夸张些,“现在长江里没鱼了!”刘官保和廖大伯都是老渔民,他们的说法代表着很多渔民的心声。记者在走访湖北宜昌、石首,湖南岳阳,安徽铜陵、安庆,江苏常州等多地,询问多名渔民、鱼贩,几乎都有类似的感慨。

长江是中国重要的水生生物基因库和生物多样性最典型的河流,历史上有记载的长江水生生物有1100多种,其中鱼类370多种,其中保护物种就有中华鲟、白鲟、白鳍豚、江豚、胭脂鱼等。一些重要的珍稀、濒危水生野生动物,如白鳍豚、白鲟、鲥鱼等已经绝迹。研究人员正在与时间赛跑,尝试使用各种手段延缓长江鱼类消失的步伐,保存物种的遗传物质。目前全国约有六家水产研究单位存有刀鱼、大闸蟹等精子库,每个精子库保存的种类从十几种到三十多种不等,但不到中国淡水和海水鱼类的百分之一,研究者时常感叹“为时已晚”,鱼类消失得太快,连鱼种也留不住。

长江江豚曾与东亚江豚,共同被认为是窄脊江豚的两个亚种。2018年长江江豚被认定为独立物种,这使得鲸豚类物种由原来的89种增加为90种——这也标志着长江江豚是中国的一个特有物种。在杭州发现的东亚江豚与长江江豚是不同的物种,它的存亡与长江江豚的消失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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